Thursday 22 August 2013

大人。

送走难搞的老教授之后,我和米诺走在回公司的人行道上。

米诺是我的顶头上司,就是那位决定接受我这个没人要的实习生的大恩人,是我的大哥,我的师傅。

米诺很年轻,才30出头,去年也和同部门的女友结婚了,但长期在高压的环境工作下,不难察觉米诺的双眼早已爬满了鱼尾纹。

在城市里头生活的人们,刻印在脸上的青春永远比时间流失得还快。

米诺很高大,我总是要抬头才能望着他说话。

米诺问我:“工作了那么久,对部门的工作环境还适应吗?有兴趣在我这工作?”

我们一直都用英语交谈,米诺是一位很酷的男人,平时就很少话的他,很意外的,我们竟然聊上了。

我记得那时我说工作还不错,在这里工作也很不错,所以会考虑在这里工作什么的。

再说,我也算是适应力很强的男人,我这么说。

米诺和我走进了公司,在附近的空地聊着。

“不是这样的,你还没整正体会工程师的压力,我还没给你压力呢。”米诺摇头道。

我听后有点被雷轰在脑袋的感觉,其实我是知道的,之前有位工程师曾经和我这样说,是我忘了。

然后现在这个事实再次毫无掩饰,赤裸裸的暴涨开来。

我还是菜鸟,呆了两个月菜鸟就以为自己能够成为工程师的大学生。

我是这么认为的,我这两个月学了很多,无论在技术上,还是在人际关系上应该琢磨的地方,我都大概在心中衡量了一番。

我认为技术学了一成,人际则是三成。

我没把目标定很高,我觉得两个月可以达成这样的目标很Ok。

但没想到我离事实还是太遥远了。

米诺说在产品部门工作不是件优差,想当年和他一样入行的工程师,全都在两年内因为不堪压力而离开了。

所以,米诺希望他的新部下会是对工作充满热情,独立,更是遇到挫折不容易放弃的年轻人。

我听了后,沉默了一会儿。

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。我说现在我无法大声说我有着超级自信面对未来的挑战。毕竟我还太嫩了,也像米诺说的,这次的实习简直是小孩的玩意儿。

还不足以独当一面啊。

”你觉得我能胜任这份工作吗?”我这么问。

米诺望着我,摇头。“这个问题的答案由你来决定。”

我顿时知道了。

还记得小时候,父母和老师总是不断教导我们分辨好坏,好人要做好事,坏人要坐牢,帮人是好事,偷窃是坏事等等的道理。

从我们懂事的年纪开始,道理就像程序打入我的脑袋,所以我们总是不敢尝试,是那种依靠以前被输入的价值观活着的人们。

那时在米诺的身前,我觉得自己的身影不知觉被拉高了。

原来, 我也到了成为大人的阶段。

22年的价值观并不是一无是处,它们只不过是成了我那时的顿悟最重要的元素。

米诺不是我的父母,也不是我的朋友,他不了解我。

最了解我的莫过于是我自己。

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,而是我要不要的问题。

活到了22岁,我明白年轻人为何要思考,要为自己开始的人生开始定位,开始想着以后的路怎么走。

开始建立自己最坚定不移的价值观。

我必须想,我必须知道我未来的人生并不是建立在别人的价值观上,我的人生并不是一句“你觉得我能吗?”就能决定的。

我的人生,我的价值观,都是要自己决定。

残酷地逼自己成长,接受着大人们设定的游戏规则,却要坚定不移维持自己的价值观一点也不容易。

所以我明白了米诺的意思。

所以我提出了想法。

我决定明年初再回来这里实习,我提出让米诺增加我的工作量,让我和其他工程师一样并肩工作。

这会很难,但我希望这会是我踏入社会最后的试炼石。

米诺临走前,只是点点头示意没问题。